嘉绒藏族是藏族的一个分支,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是他们的家园。嘉绒藏族的大小村落大多分布在横断山脉的巍峨群山中。清晨,太阳升起,阳光璀璨,云雾像哈达一般飘逸在村庄脚下的半山腰上。因而,嘉绒藏族称自己为 「云朵上的民族」 。
云朵上的婚礼
这一天,墨尔多神山脚下的丹巴县太平桥乡宅龙寨的小伙尼玛绒布 (藏文意为 「吉祥的太阳」) 和姑娘扎四满 (藏文意为 「吉祥的金鸟」) 要结婚了。婚礼要在寨子里举行三天。三天的时间是整个寨子喜庆的日子,到处都听得见歌声,到处都飘扬着经幡,到处都看得见舞蹈。这是一桩集嘉绒藏族和本寨风俗于一体的典型婚礼,是一桩 「云朵上的婚礼」 。
受现代文明的影响,嘉绒藏族的恋爱方式有很多样式,既传统又现代,自由恋爱、媒妁之言和父母做主均可。尼玛绒布和扎四满的婚姻就是自由恋爱并最终由父母做主的。宅龙寨的小伙子们颇有男子汉的彪悍风范,姑娘们美丽动人、贤惠善良,性格似水温柔。春耕过后,农作稍闲,寨子里的年轻人便在高山上寻找一块相对平坦的草地 「耍坝子」 。 「耍坝子」 是春天的节日,是年轻人恋爱的季节。 「耍坝子」 期间,坝子上绿草芬芳,百花争艳,青年男女身着民族盛装围坐在一起,喝酒吃肉,尽情欢乐。酒到沉酣时便唱起情歌,歌到动情处便跳起舞蹈,通宵达旦。在情感生活中,小伙子们显得腼腆羞涩,倒是姑娘们更加主动大胆,一旦遇见中意的对象,她们便会主动牵手选择,并且在男女交叉牵手的喜事锅庄里舞至天明。
尼玛绒布便是被扎四满牵手选中的。不过谈到婚嫁,腼腆的小伙和大胆的姑娘却都很听父母的话。双方父母都会把儿女相中对象的属相、年龄、人名、家名等告诉活佛或者占卦者 「仓巴」,请他们测算这桩婚姻是否吉祥。一对有情人如能成为眷属,神灵也会关照的。新娘扎四满说:「虽说婚事是我俩的,但幸福是我们大家庭的,是整个寨子的。」
凌晨五点,新娘的舅舅推开了新娘家虚掩着的大门,手捧哈达用歌声开始了对女方家的赞美
先生育,后办婚礼,这是当地奇特的婚育观。恋爱中的年轻人经过父母和活佛或仓巴的祝福后便可以自由往来了,双方父母从此不再对儿女往来有任何限制。女儿可以夜不归宿,儿子也可以不做农活牧活,两人可以支起一顶小帐篷,在森林里、在草坝上、在海子边尽享甜蜜,沐浴爱河⋯⋯直到姑娘怀孕,双方父母才皆大欢喜,内心高呼:「我的女儿已经是真正的女人了,你儿子从此有依靠了!」「我的儿子才是真正的铁汉子,你们要善待他啊!」
待姑娘生下孩子一两年后,男方便邀请活佛或仓巴选定吉日向女方家提亲定亲。提亲、定亲需在一天内完成。提亲时,男方家要聘请寨中一位德高望重的男性长者,备一饼砖茶、一壶青稞酒、一条腊肉、一条洁白的哈达、一袋当年收获的青稞送到女方家。这些礼物算不上贵重,但体现的是一种传统。女方家在接受提亲礼物之后,也向代表男方家的舅舅敬献哈达。随后,舅舅会将种类更多、数量更多的定亲礼物摆放在女方家支撑房屋的中心柱子前,并在女方家的神龛前焚香、扬洒圣水、敬献哈达,恳请收下定亲礼。此时,男方聘请的长者还要向女方父母、亲戚表达无边无限的敬意,诉说着两家联姻的过程和这桩婚姻对家族、村寨的重大意义,语调温和、恭谦、热忱至极。长者说:「这桩姻缘,儿女欢喜,父母高兴,神灵首肯,天作地合,万事俱备,只待歌舞,还有美酒⋯⋯」
良辰未到,送亲的人们要坐在婆家收成最好的坡地里静静守候。在当地,此举有地肥人旺的双关含意
远处的白云雪山天天护佑着男方家雕房,今天这里刮起了喜庆的经幡
新娘进入婆家的路线是活佛确定的,遇墙翻越,遇水过河,不能更改。扎四满遵循此规越顶入户,好似自云端飘落婆家
最后的程序便是举行婚礼。婚礼在一个活佛选定的日子举行。这是宅龙寨婚俗文化集中体现的祥云飘飞的日子。
婚礼那天,男方的舅舅、亲友们要在凌晨五点来到女方家接亲。在一系列仪式后,新郎的兄弟和本堂兄弟们要轮流背着新娘在山间蜿蜒的小路上步步踏实、小心翼翼地返回婆家。其间新娘的双脚不能落地,否则就是不吉利。此时,新郎则等候在家中,在太阳升起的时候迎接接亲和送亲 的队伍。
接亲入户的路线是活佛预测的,是吉祥的,不能更改。接亲之后,新人要接受乡亲们的祝福,并公示自己的爱情,感谢乡亲们对自己健康成长的批评训诫、揽怀关照;他们还要向父母磕头谢恩,感谢他们的养育大恩,更要感恩墨尔多神山的天天护佑;他们还要让墨尔多神山作证,让蓝天祥云作证,让乡亲们作证:我们将赡老扶幼,耕农勤牧,帮助乡亲,恩爱一生。
婚礼的程序传统严谨,喜庆热烈,更有着浓厚的宗教情感。这种情感世世代代早已渗透在他们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世界上恐怕没有哪个民族能够像藏民族一样,在一种信仰的支撑下,义无反顾地在雪域高原、在高山峡谷中走来走去。他们带着虔诚的心将现实的生活和心中的梦想结合起来,去朝拜生养他们的这片山水,去追求传统、宁静、纯朴、和谐的幸福生活和心目中的香格里拉。
生活在群山之巅的嘉绒藏族对云彩有着独特的理解。在寨子里崎岖蜿蜒的小路上,在男女双方家中的庭院里,在待播的山坡地里,在房屋建筑的装饰图案里,处处都有用白灰、用白油漆描绘的云彩图案。宗教构建着他们的精神,神山圣水和洁白的云彩伴随着他们的生活,更映照着尼玛绒布和扎四满红晕幸福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