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省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梁河等地的德昂族青年,在举行婚礼的时候,必须唱 《芦笙哀歌》,表示永远记住争取婚姻自主者付出的鲜血代价。说起它的来历,还有个哀婉动人、坚贞纯洁的动人故事。
玉南是居住在云南省德昂族中的一个美丽能干的姑娘,她的歌声比菠萝蜜还甜;她跳起舞来,比棉花还柔软;她种出的谷穗像马尾,她织出的筒裙,比挂着彩虹的蓝天还鲜艳。村里的老人,个个把她称赞,村里的小伙子,都悄悄地把她爱恋。
岩瓦是个德昂族中勤劳勇敢的小伙子,他能用竹弓连续打下三只飞鸟,他的长刀,能把大腿粗的梨树一刀两断。只要他出去打猎,全村就能吃到麂子肉!他敲响象脚鼓,那有力的鼓声能震动每个人的心弦。
岩瓦爱上了玉南,玉南也把岩瓦爱恋。每年泼水节的时候,只要听到岩瓦敲起象脚鼓的声音,玉南好像长了翅膀,快活地伴着鼓点旋转!每当岩瓦犁田,玉南就站在山头用歌声把他呼唤;每当岩瓦出去打猎,玉南的眼光就落在岩瓦归来时必须经过的树林上面,到了傍晚,玉南就把火塘边扫得干干净净,岩瓦的芦笙刚刚吹响,玉南就急忙打开楼门,把他接上楼去。
老人说,岩瓦和玉南是天生的一对。
青年人说,只有岩瓦才配做玉南的终身伴侣。
有天晚上,岩瓦拿出包得整整齐齐的两包草烟递给玉南 (这是小伙子向姑娘求爱的标志,若姑娘接过包好的草烟,就表示同意结婚。),他说:「可爱的阿妹呵,这里装着我的全部心意,把它收下吧,我们应该成为终身伴侣。」 玉南的心呵,像几十只兔子在里面乱蹬乱跳,她红着脸说:「你的礼物给我带来安慰,我的心像装满蜜糖。从今以后,任凭雷打火烧,我们要有苦同受,有福同享。玉南接过草烟,岩瓦就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两颗甜蜜的心已经融在一起,但他们的心里还存在着忧虑,因为他们的婚事要由父母做主。他们担心玉南的父亲不会同意。
第二天晚上,岩瓦的父亲带着红糖和绿茶来到玉南家里提亲。玉南的父亲脸色像冰块,不露一丝笑容,岩瓦家送来的礼物,他碰也不碰一下。玉南的母亲很赞成这桩婚事,但她做不了主,玉南的父亲也喜欢岩瓦,但嫌岩瓦家太穷。岩瓦的父亲只好痛苦地离开了竹楼。躲在竹墙背后偷听的玉南像利刃绞心,差点昏倒在地。
为了阻止岩瓦进他家的竹楼,玉南的父亲专门在稻田里搭了个窝铺,逼着玉南到窝铺看守即将成熟的谷子。
岩瓦得知玉南父亲拒婚的消息,心情和玉南一样痛苦。一天晚上,他又到玉南家竹楼上吹芦笙。他先吹 《欢乐调》,不见玉南开门,又吹 《舞跃调》 (心情烦乱的芦笙调。),楼上还是没有动静。他不相信玉南会变心。他想,也许是玉南劳动回来太累了,听不到他的芦笙声音,所以他一直吹着。玉南的母亲被打动了,她悄悄地告诉岩瓦:「不必再吹了,玉南被她爹指使去田里看庄稼去了。」
岩瓦得知这个消息,便急急忙忙向稻田赶去。
玉南孤零零地守在窝铺里,和她作伴的只有 「哗哗」 流淌的河水声,风吹树叶的 「沙沙」 声和那恐怖的虎豹吼叫声。她又痛苦,又害怕。她在给岩瓦织装烟盒的筒帕,把对岩瓦的全部深情都织进筒帕里。她边织边低声地唱着:
我对你的怀念,
像江河长流不断,
我盼望请坐在你的身旁,
端起饭碗忘记了下咽,
我盼望着坐在你的身旁,
躺在床上无法合眼。
亲爱的岩瓦呵,
怎么不见你来到我身边?
她搓线的木托落下去,收木托的时候感到有谁在玩弄木托,以为是岩瓦在跟她开玩笑。她高兴了,慌忙放下竹梯想让岩瓦上楼。没想到,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只两眼闪着绿光的凶恶的豹子……
岩瓦赶到窝铺,看到悬着的木托在摆动,他想,可能是玉南织筒帕太疲倦,线托掉下来也懒得管了。他高高兴兴地吹响芦笙,吹了好一阵,不见玉南来迎他,只听到楼上传来 「咔喳咔」 的响声。他悄悄地爬上楼梯一看,糟糕!是一只豹子在啃吃玉南。真是晴天霹雳!他跳到地下,一刀就把窝铺的一根柱子砍断。豹子被惊动,惶恐地跳下窝铺,脚刚落地,岩瓦手起刀落,把豹子的头砍了下来。他爬进窝铺看玉南,玉南的身体被吃的剩下不多了。他怀着极度痛苦的心情,掩埋了玉南的尸体,收拾起玉南的项圈、手镯、腰箍和那染着玉南鲜血的筒帕。又砍下豹子的尾巴,带着豹头豹尾,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踉跄跄地来到玉南家竹楼下面。
岩瓦把玉南的东西挂在木碓头上,豹头豹尾挂在碓尾,然后坐在木碓旁边吹芦笙。那凄恻哀怨的声音,像是在哭泣,又像在控诉,它诉说岩瓦的悲伤,也倾泻了他的愤怒。泪水伴着芦笙的声音,流了半碓窝。
吹了一阵,他又伤心地唱着:
今晚我来吹芦笙,
不见你下楼来接我,
你的火塘边依然干干净净,
可是我再不能和你谈笑唱歌。
我赶到窝铺找你,
豹子正把你的骨肉撕嚼,
我虽然杀死了豹子,
但已不能把你救活。
我后悔当初和你相好,
我的爱情竟给你带来灾祸。
我在碓旁吹芦笙,
泪水流满半碓窝。
姑娘啊,你死得多么惨,
这全是你爹的过错。
他用烧红的铁块把我们隔开,
使两颗相爱的心饱受折磨。
姑娘啊,姑娘
你死了,我也要变成泥土,
生前我们不能做夫妻,
死后也要变成连枝树……
直到下半夜,他才离开玉南家的竹楼,玉南的妈妈听到岩瓦吹一阵芦笙,唱一阵哀歌,已预感到灾祸降临。等到天亮,她下楼舂谷子,看到玉南沾满鲜血的腰箍、项圈和手镯,看到豹子的头和尾,她明白了夜晚发生的事情,她在木碓旁昏倒了……
岩瓦到哪里去了?他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谁也不知道。
岩瓦和玉南的不幸遭遇,震动了整个德昂族。从此以后。德昂族的父母就不再干涉子女的婚姻,他们说:「姑娘爱上人了,不同意是不好的。」
岩瓦吹的 《芦笙哀歌》 流传下来了,几乎所有的德昂族的老人和青年人都会吹,姑娘听到那凄恻哀怨的调子,还会流泪下来。云南省梁河地区的德昂族举行婚礼的时候,还必须唱 《芦笙哀歌》,意思是使人们不要忘记,他们的婚姻能够自己做主,是这对青年的鲜血换来的。因为玉南给岩瓦织的筒帕染着自己的鲜血,所以现在他们装烟盒的白筒帕必须织上一些红点,那些红点便是玉南的鲜血。